每次出任务他都在心里默念,这回如果能活下来,回去就跟他告白。
然而下一回总是接到更凶险的任务。
于是又想,刚一告白就挂了,岂不是让他做了寡妇?
拖啊拖,拖到陈清泓先挂了。
陈清泓去地方分所取一个病毒样本,正赶上所内感染,除他以外所有人都变异了,他带着装有毒株的手提箱躲了两天,终于等到支援。
后来聂辉又去过那个被废弃的研究所,消毒水冲过一轮又一轮,水泥地面上已无血迹,大型发电机组仍在运作,发出嗡嗡声,幽蓝灯光昏暗,一盏一盏,渗入黑沉沉的走廊尽头。
聂辉拖着脚步,像只四下游荡的丧尸,经过倒塌的实验台和满地扯断的电线,推测他曾躲在哪里,储藏柜?通风井?暖气管道?
他,躲丧尸?!
他比谁都清楚,陈清泓私下里有多笨手笨脚,经常被自己养的老狗撞飞。有次聂辉悄悄伸脚绊了他一下,他立仆,跌入自己蓄谋已久的怀抱,跟他妈肥皂剧女主角一样,仰起脸先迷糊地笑,“是小辉啊,谢谢你……”
话音未落,头一歪,已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聂辉全然手足无措,原地站了许久,不敢乱动。好在陈清泓睡得实在很沉,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他们都说陈清泓身上的担子重。
丧尸潮刚爆发那阵,陈清泓几天几夜不睡,干什么来着……总之只要找出哪个基因,就能开发疫苗,大家都有救了。
“人类之光长逝于永夜中,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关机!吵死了!”
聂辉靠墙一滚,胸口很闷,脑子乱乱的,不敢闭眼。
陈清泓死后,他老是梦到他,梦见他死的那天。
聂辉最终找到他时,他的样子糟糕极了:缩在天台角落,暮色里小小一团,白大褂满是血迹,一脸尘灰擦伤,好似流浪多月的家猫,在外头受尽了苦头。
陈清泓的眼镜片早碎了,一听到动静,先眯起眼,盯住前方不放。并非聂辉想象中的惊恐,而是更锋锐冷酷的眼神。一双见过地狱的眼睛。
“清泓,别怕,是我。”
“怎么会是你……”他的嗓子彻底哑了。
“我偷偷跟来的。”
一听说陈清泓出事,他立即申请前往救援,被拒,潜入军事机场,躲在货舱里,这么过来的。
“原来……你啊……”他叹息,只迟疑了一下,就下定决心,全然收束起情绪,语速飞快地交代,“病毒ξ1.32发生突变,在我赶来前已感染所有人。初步推测是D327更易使亚基分离,导致病毒与受体细胞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