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当之无愧。”

    老仆端了热酒上来,夏侯荻也就住了口,转而笑道:“王伯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来。”

    老仆笑着应了,转身离开时,驻足看了看薛牧的题诗,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坐吧。”夏侯荻披风一甩,当先而坐,亲手斟酒,淡淡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姓夏侯不姓姬?”

    一旦到了谈事气氛,这就立马开门见山没半句废话,薛牧真的很欣赏她这种干练模样:“愿闻其详。”

    “夏侯是我母亲的姓。她是江边渔女,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常在外游猎。某次出游撞见我母亲有几分姿色,直接在荻花丛中强暴了她,十月之后,世上有了夏侯荻。”夏侯荻淡淡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完全不相干的案件:“陛下是满意而归了,从没考虑过那渔女怎么办。母亲将我生下来,独自抚养了三年多,便贫病交困撒手人寰了。”

    薛牧默然。

    “那时陛下登基一年了。或许那天心血来潮,想起了那一年的野味儿,跑出来看了一眼,倒还正好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夏侯荻讥嘲地笑笑:“陛下验了血亲,从此宫中多了个叫夏侯荻的小宫女。”

    “宫女……”

    “当然只能是宫女,这是皇家丑事,没有这样的野公主,不但不能给名分,反而必须严禁外传。你看二十多年了,我已经成为重臣,和兄长们关系也相处很随意,可所谓公主身份依然只能是外人无证据的猜想。”

    “……”薛牧没说什么,基本上这个故事开端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夏侯荻抿了口酒,又道:“陛下对我倒是挺好的,或许因为他生了九子,没有女儿……多年来关怀有加,名为宫女,实际上住在内宫独院,让供奉堂教我识字习武,还派了王公公照料我起居,我不懂规矩满宫乱跑也没人教训我……实际也算是公主待遇了吧。”

    “这叫公主待遇?哪个公主就一个老太监照料的……而且教你的还是供奉堂,皇家自己的武学呢?再说你恐怕连乾坤鼎都没碰过。”

    夏侯荻讶然:“你怎么知道我没碰过乾坤鼎的?”

    你要是碰过,还能被我亲亲摸摸之后得到了突破?很显然从来没碰过鼎嘛。

    薛牧没直说,只是道:“反正你这也太容易满足,明显待遇有很大差距嘛。”

    “满足了。”夏侯荻也没追根究底,笑了笑道:“有人照料有人教学,已经是多少人求而不得之事,还不满足?”

    薛牧只能点点头:“嗯。”

    夏侯荻道:“当时尚在宫中的几个皇子如祁王唐王都没比我大多少,野丫头满宫瞎跑,倒是跟他们都混得挺熟。他们当时尚幼,也没明白为什么宫里会有这么小的小宫女,还可以到处瞎跑,反倒挺新奇的,一个两个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很了不起的表示长大了要纳我为妃,想想那时候的模样挺好玩的。”

    “喂,听着你很得意?”

    “童言无忌,你这也吃醋?”夏侯荻笑了:“真是无聊。”

    薛牧哼了一声,自顾自倒酒喝,忽然想到什么,哈哈笑道:“原来我吃醋,你觉得挺正常吗?”

    “谁不知道你那点歪主意?”夏侯荻笑容里有些讽意:“还是一介幕僚的时候就敢盯着我的腿看个没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