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灭端坐于轮椅之上,面前坐着的是太尉谢贤,父子两人无声对峙,然后谢明灭问:“不过是一个爹最为清楚的答案,为何迟迟不肯告诉孩子?明灭生母,当真是百花楼的楼氏妇人?”
“我同你说过多少遍,外头传的都是些谣言!”谢贤别过头去。
“若当真是谣言,父亲何必如此慌忙地将这消息压下去,我与母亲又为何无论从性子,长相,皆没有半分相似?”谢明灭沉声道:“此番传言自东宫而出,源于太子,父亲当真敢说,这真的是谣言吗?”
“你——”谢贤早知道有这一天却不想来的,如此之快,心知这孩子,平日里虽温文有礼,但一旦认定之事,就必然要讨个结果。
他转过身去,叹息道:“明灭,真相对你而言当真这么重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灭若连自己生母是谁都不敢触及,岂不浑噩一生,又何以安身立命。”
“你,罢了罢了。”谢贤沉痛背过身去:“此事莫要再问我。”
而他这般诸多推辞,又何尝不是告诉了谢明灭那最明显的答案。
意识到这一点,谢明灭的脸色有半刻钟的迷茫,起初那谣言刚升起时他并不当回事,反倒是谢府的严阵以待和谢贤的百般阻挠才让他越发确信自己的身世。
莫名其妙地,他敬爱了多年的亡母竟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竟是那百花楼里,最为人唾弃,叫人看不上的娼妓。
按理说人生本该天旋地崩,谢明灭却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小川,备车,去百花楼。”
谢小川脸色为难:“公子莫要上了太子爷的当!那谣言已然散去,城中鲜少有人论及此事,你再等等,再等等这事儿就过去了。”
谢明灭瞧他一眼,那眸中有深深的失望:“罢了,我不勉强。”
“少爷!”谢小川无奈,只好照他说的办,两人很快来到百香楼门外,却见那楼外站了许多官兵,谢明灭直觉不对,忙差了谢晓川去问。
谢小川回来道:“收拾着百花楼的摸摸叫人给毒害了,官兵现如今封了整个院子,正在捉拿下肚之人,少爷,此乃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回去吧。”
谢明灭纹丝不动,掀开帘子注视着外头一举一动,不多时一群官兵带着几个女子出了门,年轻年长的都有,谢明灭一时心跳加速,死死盯着那群人。
忽地,他瞧见走在人群最末尾的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一时心肝胆颤,许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那人也突然抬起了头,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接,谢明灭明显瞧见那人双眸颤动,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顷刻间便含满了热泪。
只这么一刻,谢明灭立即便确定了,眼前这人也真是自己要找的楼氏,传言中他的生母。
他看着楼市被粗暴地推上了马车,谢明灭一时情急掀开轿帘便要去救人,双腿酸软间从马车上跌了下来,幸亏谢小川及时扶助,楼氏见他跌倒有些慌乱,谢明灭死死盯着她,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已然很是熟悉了。
那压着犯人的囚车一点点从他眼前经过,楼氏轻轻朝他摆摆头,终氏一行热泪自脸颊划过。
谢明灭只觉心胆欲裂,眼眶酸涩,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官兵大摇大摆的将一行人带走。
谢贤自谢家祠堂出来后,瞧见了等候在院中的谢明灭,他神情疲倦,双眼通红,只对他说:“我刚刚从百花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