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就是生来不公平的,你努力过,挣扎过,绝望过,放弃过,都没有用,那就是不公平的。
我的出生是有罪的,我的成长貌似也是有罪的,而我一直很努力地用善良与微笑去温暖这个世界,我以为我与这个世界和解了。
殊不知等待我的是更残酷的事实,而这个事实足够将我的世界粉碎,也足够让我一蹶不振!
那就是——病危通知书!
“你打电话给家里人吧,现在就安排住院!不能再拖了!另外这张病危通知书,你先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吧!”卢主任递给我一张纸,白色的纸上写着,“慢性肾脏以及多功能器脏衰竭,双肾肿大,双肾结石,双肾积水等!”
“我这个病好治吗?”我问道,其实内心很是害怕,不管回复我的是什么,我都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很想哭,很想大哭一场。
“看情况吧,我会尽力而为!你也要积极配合治疗才行!”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从卢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的,医院长长的过道,我逆着光缓缓而行,光的尽头似乎也是我生命的尽头,我踏着光往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像在跟死亡招手。
我没有拨通父亲的电话,其间那个疼我入心的男孩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也不敢接。我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便去了住院部,住院部那边有一个凉亭,亭子里有几个老人家在聊天,我默默地坐在一边,眼睛望向医院的太平间。
父亲下午便来到了县城,交了住院费后,就带我回姨父家吃晚饭,那会儿小姨已经在县城租了房子,但离中医院比较远,若不是父亲我肯定不想过去,来回坐车都需要一两个小时。
父亲将我的情况给姨父说了下,姨父便给小姨打电话,然后小姨给母亲打电话,最后母亲便给我打电话,讲真我不太敢接母亲的电话,但也深刻地知道此事是没办法再隐瞒,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哽咽着,“崽崽,我的沐沐,怎么好好的就得病了呢?沐沐别怕,母亲明天一早就跟你小姨一起回来!”
短短数语,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击碎,从得知生病到现在我一滴眼泪都没流,可母亲那句“沐沐别怕”,却让我泣不成声。
从小我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让自己努力去读书,拼命去比其他孩子优秀,为得只是让父母多夸赞我一番,不要让母亲觉得生下我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证明自己不是他们的累赘与罪恶的根源。
可我从来都没得到过,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母亲的关心与疼爱,虽然这份关心与疼爱可能有点迟,虽晚却到,与我而言足够了!
那天晚上我不再害怕病魔,我知道母亲他们都在,我知道母亲心里是有我的,哪怕我的生命不长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父亲去了医院,卢主任怎么安排的检查我都一一照做,母亲第三天就与小姨一起到了县城,见到我的一瞬,母亲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对于这突然的亲昵,我有点不适应,但也只能随她抱着。
母亲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卢主任,从卢主任办公室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应是哭过,小姨在一旁安慰着她,远远地我听见母亲说,“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自己的肾给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啊!”
站在病房门口的我,突然就潸然泪下,我一直以为母亲从未在乎过我,直到那一刻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母亲是疼爱着我的,只是我们都不知该如何表达。
母亲说的换肾让我的心猛然一疼,我知道我的病很难好了。我知道我要开启一段与病魔斗争的日子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
母亲那段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从小姨家炖汤给我送医院来,哪怕我只能喝一两口就悉数吐了,但她仍是风雨无阻,从未落下。
我早上七点半就要开始各种检查,先是常规检查,量体温血压等,然后护士便送来一小杯药,那种药的味道我永生难忘,很浓烈尿味,每次喝药时我都捏着鼻子直接灌进去,然后马上平躺在床上紧紧地闭上嘴巴,不让它从口中流出来。
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护士小姐姐的药单上写着15床病人杨一沐,早上7点30服用药物尿毒症冲剂,当时只觉天旋地转,差点倒了下去,我知道尿毒症是十大绝症之一,死亡率不比癌症低。
知道这些后,我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每日小姨跟母亲都守在我的病床前,甚至连村里都有不少的人来探望,外公外婆不知道从何处得知我生病的消息,从大山里赶到了医院,可越是如此我心里便越难过,难过得像是不久后就会立刻马上死掉。